日照甲仙埔

〈湯姆生馬雅各之路〉行動系列之九

馬醫生的幫手（Dr. Ma's helpers）──並賀盧啟明傳道師榮任牧師職務

                                           游永福

上，圖1：超級奶爸盧啟明傳道師乳育孩兒的慈祥與欣喜鏡頭（傳道師臉書，2017），謹祝賀傳道師於2021年8月28日榮任牧師職務（游永福編排，2021）

十餘年來，筆者一直在追尋一張版畫人物明確出處。此一版畫，為潘稀祺牧師編著的《臺灣醫療宣教之父：馬雅各醫生傳》第75頁引用，原版畫，人物標示為「NIUA」；潘牧師在底下加註了「馬雅各家中的幫傭Niua」。這位Niua女性，在比對之後，與1871年4月隨著馬雅各醫生進入南臺灣內山地界的湯姆生拍攝的〈木柵女孩服裝〉的主角是同一個人。

圖2：馬雅各家中的幫傭Niua（潘稀祺牧師翻攝，2004；游永福編排，2021）

為了追查牧師指述的《使信月刊》，是否有更多Niua的相關介紹，曾有請成大王雅倫老師幫忙，老師特別委請在臺北就讀的學生協助下載《漢珍數位圖書》1871與1872年的《使信月刊》電子檔，結果通通沒有相關資料。

湯姆生1871年4月來到南福爾摩沙，深入山區的檔案多麼多麼珍貴，作為引領者的馬雅各醫生，竟然完全沒有提及，實在是太太低調了！就連早6年，亦即1865年11月與必麒麟一起的芎蕉腳、荖濃、排剪社、美壠社之行，馬雅各醫生也是隻字未提，相關資料是由必麒麟發表在《歷險福爾摩沙》（PIONEERING IN FORMOSA,）專書裡，大家才得了知──此一篇章，引用的《使信月刊》在1878年第16頁有簡略敘述。

圖3：《The Messenger》1898-07 BUN, NIUA_Page_181〈1898基督教福爾摩沙宣教地圖搭配馬雅各管家吳文水與來自木柵好幫手娘仔〉版畫（圖資提供 / 臺灣基督長老教會歷史檔案館）

直到2021年5月13日，旗美社大張正揚校長為了讓課程已經結束的〈走讀湯姆生馬雅各之路〉更豐富，特別安排了一趟結合成大張秀慈老師團隊的台南神學院及臺灣基督長老教會歷史檔案館參訪行程。校園參觀，由南神神學院基金會梁淑瑛執行長熱忱帶領；終站，來到臺灣基督長老教會歷史檔案館，由於主任盧啟明傳道師公出，所以《開台西醫˙世紀傳愛：馬雅各醫師別世百週年紀念展》，由策展人蔡家淳老師負責導覽。之後的座談，由研究員廖安惠、蔡家淳與成大歷史系博士生李新元一起主持。座談中，發現一直想一睹的《使信月刊》全覽，竟然就慎重排列在書架上，馬上起身翻閱，筆者突兀的舉動，一時間引起騷動。安惠知道緣由之後，因為全覽冊數實在太多，乃有請所有接待老師，成大與社大同行伙伴，一人一冊進行不同年度的翻閱，終於，被林禹欣與林筱棋兩位好運氣美女找到原圖（該請客），惟出現的年度距離1871與1872年有點遠，是在1898年7月，且這張版畫是Bun與Niua同框。

圖4：（左）台南神學院接待老師、成大張秀慈老師團隊與旗美社大伙伴一人一冊找尋一張版畫。（右）林禹欣與林筱棋兩位好運氣美女找到原圖，該請客 （攝影 / 廖安惠˙An-Hui Liao）

且先來談談Niua，賴永祥依據《使信月刊》（The Messenger, June 1870）撰寫的報導，記錄為「Niu-I」。王政文在〈近代臺灣基督徒的婚姻網路〉（頁187）專文，引述《使信全覽（The Messenger）》第20冊第185-187頁資料，也是記錄為「Niu-i」，但是「I」字母改為小寫，且不管大小寫，女孩的名字，最起碼有兩個版本。為了釐清確實狀況，筆者在2021年7月9日，傳了「請幫忙掃描賴永祥長老與王政文的《使信月刊》資料，謝謝您！」的訊息給盧啟明主任，主任快速回應：「最近接任了長老教會歷史委員會的幹事，找到了一些《使信月刊》正版光碟，致贈給我們敬愛的游老師好嗎？」筆者喜出望外，連忙感謝說好。

圖5：（左）：〈馬雅各醫生與家人〉照片，右側坐者管家吳文水正是Bun。（中）〈吳文水與娘仔〉版畫。（右）〈木柵女孩服飾〉照片的女孩，即是娘仔（Niua）

光碟，7月14日寄到，為了節省時間，筆者從馬雅各醫生正式來到臺灣的1865年起依序檢閱，目前已經進行到1893年；而Bun與Niua同框的1898年，則先行完成檢閱。賴永祥長老的「June 1870」，沒有Niua的資料；至於王政文指述的第20冊，年度也是1870年，第185頁月刊上緣標示了1870年8月1日的時間點；而馬雅各從木柵（Baksa）寄出訊息的時間，則是1870年4月22日。訊息裡，馬雅各與夫人確確實實在木柵駐留了一段時間，內容有提到「我們的幫手們」（our helpers），但是都沒有出現Niua、Niu-I或Niu-i的名字。而1873年8月1日的《使信月刊》第205頁，李庥牧師有「這個女子，是我們來自山區的女傭。」（The one woman is our servant-girl from the hills.）的記錄，且敘述了她如何向山區的族親傳揚福音，但是通篇也沒有出現Niua的名字。

那麼Bun會是誰呢？Bun比較幸運，因為比對美國費德廉與蘇約翰兩位教授同意引用的〈馬雅各醫生與家人〉照片之後，確認右側坐者，亦即馬雅各的管家吳文水，正是Bun。馬雅各以「文」的廈門方言，亦即後來大家說的「閩南語」，給了吳文水「Bun」的稱呼，可說好念又易記。

我們就依時間序來梳理，1866年11月1日發行的《使信月刊》第342頁，有馬雅各寫於7月31日，從打狗發出的「Bun-ko, one of my Chinese helpers, for Amoy.」內容。這個「for」字，游蕙嘉認為應該是「from」之誤；而「Bun-ko」，以閩南語音翻譯，筆者認為是「文哥」──馬雅各這麼親切的稱呼，真讓人有一家人的感覺！於是「文哥，我的中國幫手之一，從廈門過來的。」翻譯出來了。此時，隨馬雅各來臺灣第二年的吳文水，身份是「幫手」（helper）。

1874年6月1日的《使信月刊》第152頁，則有「看起來健康有活力的文，他快70歲了。」（Bun, looking fresh and well. He is near threescore-and-ten.）的訊息，此一李庥牧師（1867來臺灣，1879過世並藏於臺灣）寫於3月24日的訊息，除了說明吳文水的身體現況，也洩露了吳文水的年紀，一般來說67、68、69都可以說是快70（資料提供 / 游蕙嘉），若我們取中間的68來計算，則吳文水是出生於1806年。

圖6：（左）馬雅各稱呼為「Bun」的管家吳文水的照片截取。（中）〈吳文水與娘仔〉版畫，吳文水的版畫與照片左右方向一樣；娘仔的版畫則是左右翻轉。（右）娘仔（Niua）的照片截取。

1877年4月2日的《使信月刊》第94頁，有「他的名字和馬雅各醫生的名字，在福爾摩沙隨時隨地都能聽到。」（His name and that of Dr. Maxwell are names which one hears every day and everywhere in Formosa.）的記錄，這個「他」，指的是Bun，說明經過12年努力學習、耕耘與宣教之後，吳文水的知名度與好名聲已經與馬雅各並列。

1879年7月1日的《使信月刊》第129～130頁，馬雅各醫生發了一篇追思文章〈文，福爾摩沙的傳道人〉（BUN, THE FORMOSAN EVANGELIST.），開頭提到：「不久前，這位『老門徒』，也是『在主內做了很多事』的人，在他朋友的圍繞下過世於漳州。」（A LITTLE while ago this "old disciple, "who also "laboured much in the Lord, "died amongst his friends at Chang-chew.），在1874年，筆者推估吳文水出生於1806年，今日（2021年8月24日）點閱長老教會撰寫的〈第二任傳道師吳文水長老〉專文，出生年竟是一樣的，亦即吳文水享世壽73歲。馬雅各願意為吳文水寫追思文，可說充滿了無限溫暖與情義，這可是馬雅各為福爾摩沙傳布福音的弟兄姊妹第一次執筆了。而此時，吳文水的身份被馬雅各確認為「傳道人」（evangelist），亦即傳道師──說明不識字的人，也能有所貢獻，不能妄自菲薄。

圖7：（左）游永福的娘仔手繪（正像）。（中）娘仔版畫。（右）湯姆生的〈木柵女孩服飾〉主角照片，左右翻轉之後特徵都一樣

同樣是1879年，11月1日，《使信月刊》第207～210頁馬雅各醫生又發了一篇追思文章〈福爾摩沙已故牧師李庥〉（THE LATE REV. HUGH RITCHIE, OF FORMOSA.），來悼念於10月9日蒙主寵召的李庥牧師，四個月之間痛失兩位互動密切同行伙伴，不知馬雅各醫生會是什麼樣難捨的心情？

1898年7月，在提到Ma I-seng（閩南語音），亦即馬雅各為什麼叫「馬醫生」時，在篇章開頭，《使信月刊》編排了一張〈福爾摩沙宣教地圖搭配馬雅各管家吳文水與來自木柵的好幫手娘仔〉版畫，重要的教會所在都標示出地名，北起淡水（Tam-sui），中至埔里（Po-li），西至彰化（Chang-hwa）與嘉義（Ka-gi），南至台南（Tai-nan）與打狗（Ta-kow），東至蟳廣澳（Chim-kong-o，台東縣成功鄉一帶）──至此，加拿大長老教會宣教區在大甲溪以北，英國長老教會宣教區在以南的分界線，可說已經水乳交融，不分你我了。而吳文水與娘仔畫面的出現，是不是暗示馬雅各在福爾摩沙能成就事功，除了仁慈親切的醫療與「照顧其心身的需要」，好幫手也是很重要！

的確，在《使信月刊》裡，「helper」這個字頻繁出現。

圖8：1898基督教福爾摩沙宣教地圖，重要的教會所在都標示出地名；右圖，調整對比值

回顧1865年11月，首次深入南臺灣內山地界時，必麒麟是馬雅各的幫手；馬雅各的醫術與仁慈，則是必麒麟的幫手。而1871年4月，同樣深入南臺灣內山地界，走在經之營之宣教路上的馬雅各，是湯姆生旅行攝影的幫手；湯姆生的照片與報導文章，則讓馬雅各的事功雍容浮上檯面為世所知。所以，若以〈湯姆生馬雅各之路〉來宣揚與建構湯姆生記錄的這一條「馬雅各宣教之路」，應該是合也是合理的；當然，沒有留下先行者必麒麟與一路上在地好幫手的大名，實在抱歉了些。

感謝遠在瑞士的姪女游蕙嘉幫忙英文中譯，讓筆者能夠順利完成拙文，以回饋所有熱情參與工作好伙伴，回饋重視文化的盧啟明傳道師提供《使信月刊》光碟的好心意。傳道師，將於2021年8月28日封牧授職，亦即榮任牧師職務，筆者不成敬意，謹以「肩負重擔，福音廣傳」聯句祝賀，也期望盧牧師身旁，出現很多很多好幫手。

2021年8月26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