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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頂照片:民國五十二(1963)年,永福與長輩、老師們第一次走訪白雲仙谷,(左)正常影像,(右)異常影像。照片出自〔馬太太家老相簿〕-浮水印。.png

〔湯姆生馬雅各國際文化路徑〕之「異次元記事」

人間多驚奇 / 游永福

一月中旬,因緣聚足,整理並掃描了大姊家的老照片,發現民國五十二(1963)年,我與大姊游秀葉、大姊夫馬憲義、傅達龍老師、林美惠師母……竟然,一起走訪了鹽霜仔坑的水沖,特別驚喜!

水沖,閩南語念為tsuí-tshiâng即「瀑布」是也,亦即今日的「白雲仙谷瀑布」。其他一起走訪的老師、大姊姊與一位小女孩,因為照片規格很小,高5cm×寬5cm,且當時我才就讀國小三年級,無法辨認而略有遺憾。

置頂照片:民國五十二(1963)年,永福與長輩、老師們第一次走訪水沖,(左)為正常影像,高5.5cm×寬5.3cm。(右)為異常影像,高5cm×5cm。照片出自〔馬太太家老相簿〕。

走訪水沖是我的第一次;沒想到的是1871年,英國攝影家湯姆生(John Thomson1837-1921也走訪過──有了這一層巧妙連結,冥冥中注定我該關注〔湯姆生馬雅各國際文化路徑〕一生。而水沖這批照片,也是我今生第一次上鏡頭。照片在掃描之後檢視,竟然出現驚奇!

要敘述鹽霜仔坑水沖驚奇之前,得先回顧18714月,湯姆生馬雅各醫生Dr. James L. Maxwell1836-1921一行10人,從荖濃徒步南下六龜里遇到的驚奇。

一、湯姆生在六龜里遇到驚奇

湯姆生在抵達六龜里前後,這麼記載:

在夕陽逐漸黯淡的光線下,我們只能辨認出村子的樹籬、檳榔樹、芒果樹和龍眼樹。不久後一切都沈入黑暗中,我們只好摸黑找尋通往村子的道路。我們朝著狂野的音樂聲、笑聲,以及舞蹈聲的方向走去,但一路上都沒遇見任何人,直到抵達老人金祥的小屋為止。

湯姆生一行人,算是沒有白來內山地界了,因為在摸黑進入六龜里之時,有了聽到三種歡樂音聲卻沒遇見任何人的驚奇。這驚奇,就像是在黑暗中善意來帶路的。

來到六龜里,湯姆生一行人是在馬雅各舊識──金祥,提供的開放式小棚過夜。過夜的狀況,湯姆生又有敘述:

我們的武裝嚮導在我們身旁一張蓆子上睡覺,我和阿洪則忙著準備之後旅途所需的化學藥品,我們用中國壺煮乾硝酸銀液,一直忙到半夜兩點……有一次,含有酒精的煙霧在蒸散時著了火,接著一聲可怕的尖叫突然將我驚醒,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張女人佈滿皺紋的老臉貼近並怒視著我,我猜這個老婦人八成是被派來監視我們的。隨即她便消失在黑暗中,而她也正是從這黑暗中出現的;同樣被吵醒的阿洪看到了這幽靈,馬上說那是──唉!管他說什麽!不過在這件事之後,阿洪就再也睡不好了。我自己實在沒法子說清楚,那老巫婆到底是什麽東西,或者她是怎麽消失的;她看起來的確是枯槁、醜陋,完全不像人。她憑空消失時也是如此地突然與無聲無息,就像她從竹製短煙斗猛然吹出的煙霧一般。

湯姆生一行人真幸運,顯然又再次遭遇驚奇了。

二、母親陳秋在運柴林道遇到驚奇

關於驚奇,我母親陳秋(1917-2007)也有類似經驗,遭遇時間是1964年,地點,是在鹽霜仔坑水沖的運柴林道,母親趁工事空檔,於晚上點了一支竹筒煤油火把,要走回甲仙街區辦事,一個人在彎彎曲曲的林道走著走著,前方忽然傳來兩個人的交談聲,心想這下有伴了,於是加快腳步追趕,感覺已經是趕上了,交談聲音卻忽然消失了!正納悶之際,交談聲音又從前方傳來,不信邪的母親又加快腳步追趕,感覺也已經是趕上了,交談聲音卻如之前一樣消失了──為了與父親共扛家計,母親不得不大膽,此時只依之前長輩的交代,粗粗魯魯咒罵了一聲三字經,接著說「勿創治(mài-chhòng-tī),我是艱苦人」,即兀自往前走,交談聲音就未再出現了。

照片1:(左)講述驚奇的母親,與父親生日在同一個月份,所以兒孫們一起辦慶生活動(游秀葉攝影)。(右)荖濃耆老陳春有先生在普門小店,以紙捲當樹幹,講述楓仔坪採取楓仔涎的方法與經歷(游永福攝影)。.PNG

照片1:(左)講述驚奇的母親,與父親的生日在同一個月份,所以兒孫們一起為兩老辦慶生活動(2004-08-17,游秀葉攝影)。(右)荖濃耆老陳春有先生在普門小店,以紙捲當樹幹,講述在楓仔坪採取楓仔涎的方法與經歷(2015-11-02,游永福攝影)。

三、荖濃陳春有在楓仔坪遇到驚奇

在水沖與荖濃分界的楓仔坪,荖濃耆老陳春有(1937-2022),年輕時曾在山區採取「楓仔涎(png-á-iân)」,也遭遇了驚奇。

所謂「楓仔涎」,即楓香(又名「楓樹」、「楓仔」)的樹脂。楓香的樹脂,中藥名稱為「楓香脂」。採取方式:

於夏季7-8月間,選擇樹齡逾20年以上的粗壯大樹,從樹根起每隔15-20公分交錯割裂鑿開一洞,使樹脂從樹幹割裂處流出,直到10月至翌年4月間採收,自然乾燥或曬乾。本品質地脆弱易碎,斷面具玻璃樣光澤,呈類圓顆粒狀或不規則塊狀,大小不一,表面淡黃色至黃棕色,半透明或不透明,直徑多在0.5-1公分之間,少數為3公分。氣清香,燃燒時更濃,味淡。(用途)中醫臨床用藥。具活血止痛、止血、生肌、涼血、解毒等功效。[1]

陳春有鑿洞的工具是斧頭,一斧橫下,深度達木質部,流出的楓仔涎,量多的會滴在地面上,撿拾即可;量少的是黏在樹皮上,需用特製的兩面彎刀來刨削,專有名稱為「刨楓仔涎(khau-png-á-iân)」。採集楓仔涎是兩人一組,敢爬樹的上樹採集,不敢的在地面採集,是分工合作的最佳組合。

或許是怕楓仔涎被他人採集走,雙人組在鑿洞34天之後即回頭開始採集,由於乾燥度不夠,所以常常一身黏,真是辛苦!採集後是販售給中藥商,用途除了中醫用藥,更可製作線香,也是口香糖原料。而楓仔涎也有分級,清涎與乾品價錢較好。所謂「清涎」,是直接從樹幹上刨削下來,雜質少。乾品,藥商少了曝曬的麻煩;不過,重量會較輕。

話說陳春有的雙人組,在楓仔坪高處刨削楓仔涎時,刨著刨著,忽聞荖濃這一面低處的臭水仔,也傳來刨削音聲,竟然有人來搶資源了!於是雙人組決議先下到山腰刨起,以爭取更多資源。只是兩人循聲來到山腰,低處的刨削音聲忽然消失了,正納悶之際,刨削音聲竟然又響自高處;兩人乃再下到臭水仔檢視,樹皮上的楓仔涎是完好無缺的。知道狀況有異,乃暫時結束工作返回荖濃。

萬物自有所屬,想採集,備辦供品祭拜是必須的,陳春有說當時的確疏忽了這一點。

四、六十一年後發現水沖驚奇

回顧文章開頭的民國五十二(1963)年鹽霜仔坑水沖照片,標示置頂照片(左)的是正常影像,(右)的是異常影像。兩張照片的石頭部分,相對位置,用阿拉伯數字18標示;樹枝部分,用英文字AE標示。正常影像的BD之間,上側為山棕葉遮蔽,下側為崩壁;異常影像BD之間,位置跨佔崩壁上側與山棕葉下方,出現一個類似戴康康帽,穿著白襯衫,不見手臂,只有上半身的身影,像極了外國人;而崩塌坡上這一身影,比距離鏡頭近一些的現場走訪團成員,明顯大了一些,明顯不太合理;且此一身影暗暗的臉部,被山棕葉遮蔽,看不清楚──或許是有傷,好心不讓人看到吧;而身影右側,也出現從C下伸的三支掉了葉片的山棕葉柄白影。還有,正常影像編號1的左側是暗的;異常影像編號1的左側,則依稀出現兩個小小人影,小的不成比例。以上這兩處身影,都不屬走訪團隊成員;而當時,走訪團隊成員都沒有受到干擾;甚至照片沖洗出來後因為規格小,也沒人注意到異常。

像極了外國人影像的出現,讓我不得不回看西元186511月,與馬雅各醫生一起走訪內山地界的必麒麟(William Alexander Pickering1840-1907),在他的《歷險福爾摩沙》專書裡這麼描述:

芎蕉腳不時遭受芒仔社和萬斗籠社的攻擊。收割時節,這兩社原住民常常潛伏在稻田邊的叢林中,伺機襲擊芎蕉腳人;幾個星期之前,芒仔社人殺害幾名芎蕉腳婦女。

芎蕉腳與水沖兩地距離不遠,都是大武壠族原住民族親向當時的內攸社群繳交外來生活物資(學者稱呼為「撫番租」),而得在此生活的區域;只是,土地也屬芒仔社與萬斗籠社兩原住民獵區,兩社人因為得不到外來生活物資,覺得權益受損而時常「出草」。

次日,離開芎蕉腳前往荖濃時,必麒麟又有描述:

橫越廣闊的山谷,渡過半乾涸的河床,到達彼岸山腳下的時候,老嚮導暗示已遠離良善的朋友,進入野蠻人的區域了,還提醒大家將武器準備好;而他和他的隨從立刻整理好火繩槍,一副備戰的姿態。

彼岸山腳下」再進去,就是水沖危險區域了。再看18714月,英國攝影家湯姆生的走訪記錄:

第二天早上,我們動身前往十一哩外的荖濃……我們要走的這條路線不太安全,因為途中會經過山地生番部落的獵場。

看來,大武壠族原住民族親的生活區,的確危險。那麼,這位穿著像極了外國人的影像,極可能是不幸被殺害的外國旅行者了!

哦!我們不了解,以及有待認識的人與自然界事物,真的是太多太多了,那能不敬重與謙卑。

 

 

 

[1] 〈楓香〉,《維基百科》,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E%AB%E9%A6%992015101日點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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